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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百味】花开依旧(小说)

日期:2022-4-16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
风驱走了白天的燥热,夜渐渐的深了。敏儿久久地站立在窗前,右手的两根手指夹着盛着红酒的高脚杯,托在手中摇晃着,窗外的霓虹灯投了进来,照着晃动的红酒,如同精灵在杯中跳舞。忽然,敏儿举起了杯子,将红酒一饮而尽。她记不得这是第几杯了,从下班回来她一直就没停过。阳台上圆茶几上的红酒已下去一半了,敏儿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周超的面容时刻浮现在她的面前,使她的心久久无法平静,她曾经以为,今生和周超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,就在昨天下午一个身影划破了敏儿视线,思念如同那狂风暴雨中摇摆的柳丝,搅乱了敏儿的心。

周超和敏儿就读于一所大学,敏儿是医学专科的学生,周超学的是计算机,周超比敏儿高一届,曾经是敏儿心仪的恋人。因为一句不能兑现承诺,敏儿苦苦等了周超十年,周超消失了,敏儿的心也被他带走了,十年来敏儿如同空灵游荡在世间,无法释怀。

敏儿是个漂亮的女孩,她的性格却很孤僻,上大学的时候,她从不参与任何活动,每天穿梭在教室,宿舍与图书馆之间,她的眼里只有书。那些名人的诗词歌赋,散文游记,是她的最爱,常常为一本好书,使自己沉醉其中,忘了吃饭睡觉。宿舍里熄灯了,她就打着手电筒蒙着被子看。她很少和外人打交道,她冷漠的气质惹来很多异性的青睐,女孩子们却很嫉妒她,故意的孤立她,她从不在乎,她本来就和她们格格不入。

和周超的相遇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,敏儿记的很清楚,那天是周日,寝室里同学都去约会,逛街去了。敏儿和往常一样,去校园里的小超市买了面包和火腿,准备在图书馆里消磨这一天的时光。

敏儿找好位子,把书包放在桌子上占地方,自己来都了书架前寻找喜欢看的书。她仰起脖,从上一直寻找到下面,没有找到中意的,她不甘心,又蹲下身体,从下至上细心地又找了一遍,忽然一本《宋词三百首》的鉴赏与解析吸引了她,敏儿一阵欣喜,她伸手就要去取,从敏儿的侧面伸来一只男人的手,将她的手牢牢地罩住了。那一刻,时间仿佛凝固了,敏儿的眼睛定格在那只手上,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。一股怒火直冲脑门,她斜过身躯,恶狠狠地瞪着身边的男生,对方也正在盯着敏儿,那个男子从敏儿的眼睛里读到了愤怒,仿佛大梦初醒的样子,猛然抽回了手,低低地说着对不起,尴尬地一再解释,他本也是要去取那本书的,觉没有要冒犯的意思。敏儿不出声,只是冷冷地盯着他。那个男人被他盯的有些慌乱,英俊的脸瞬间成了猪肝色,他定在原地,不再替你自己辩护了,或许觉察到他的解释很苍白无力吧。敏儿根本就不会相信他的无意之过,深深地剜了他一眼,取出书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。敏儿机械般的翻着书,一个字也没看进去,刚才的一幕像电影情节,老在她的眼前重复播放,敏儿觉得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羞辱,高傲的心岂能容忍这些,那一刻她恨透那个男人了。敏儿偷偷地环视一下四周,还好人们都在安心的看书,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些,绷紧的神经慢慢地放松了,那个男人也就慢慢地淡出她的视线。敏儿又重拾高傲,依然仰着头,穿梭在寝室,饭堂,教室与图书馆之间。

盛夏吃过了晚饭,敏儿通常会钻进操场边的小树林里看书。那里的环境极为雅致,一洼人造池塘,水清的能看到底,几株粉色的荷花,有的已结莲蓬,有的含苞待放。红的,黄的,黑的小鱼儿在水中嬉戏着。垂柳丝柔柔地垂在水面上,南方的风很柔和,时而滑过湖面,惊起了细细的涟漪,向四周晕开。池塘边零散着很多奇异的石头,不高,供学生休息看书。离池塘不远,是一大片栀子花丛,这个季节栀子花竞相开放,一朵朵似白玉雕成的花朵,婆娑曼舞,花香弥漫在风中,仿佛把敏儿也染香了。花朵的单纯,从来不会用东西来装饰,永远是那样朴素淡雅,很符合敏儿的性格,敏儿爱极了这些栀子花。坐在花丛间的石头上看书,别提多惬意了。敏儿时常陶醉其中。

忽然从天而降下一颗篮球,弹在敏儿身上,打破了这份宁静。敏儿蹙起眉,左右寻找这颗球的来处。一个的男孩匆匆地跑了过来,口中一个劲地向敏儿道歉。这个男子很帅气,敏儿偷眼望去,一头略带着卷的头发,被风儿吹动,乌黑的大眼睛炯炯有神,高鼻梁,大嘴巴,唇的形状很饱满,嘴角微微地翘起,眼神似笑非笑。高大挺拔的身姿被夕阳涂了一身金。敏儿觉得很熟悉,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了。

那个男子看清楚了敏儿,稍微地愣了一下神笑了,他惊讶地说到:“咋又是你,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呀!”经过对方的提示,敏儿忽然想起图书馆无端握她手的那位,厌恶的表情顿时充满眼睛。对方笑的有些古怪,今天的小树林特别的静,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。敏儿匆匆地四下打量了一圈,树林里只有她和这个男子。敏儿有些害怕了,强忍着没敢表现出来,她走也不是,站也不是,像座塑像凝固在石头上。

敏儿的神情一定很古怪,逗乐了那个男孩,“真把我当坏人了,这可不好玩,我是电子专业系大三的学生,名叫周超,你去打听打听,咋说也是系里的名人,绝对和坏人沾不上边的。那次真的是无心之过,我只是喜欢填词而已。请你不要这样怪异地看着我,太伤自尊了。”语气中充满调侃,仿佛和敏儿很熟悉的样子。他就是周超,一个响当当的人物,曾上过省电视台参加过演讲,还拿了名次哩!敏儿一直在暗恋他,她的心一阵狂跳,神情变得很不自然。敏儿忙低下头,假装把自己埋进书里,周超被晾在一旁。

“唉,这样很不公平,我都介绍完自己了,你干嘛不向我介绍你那?”敏儿自顾蒙头看书,似乎无视周超的存在。周超有些失落,抱着球悄悄地离去了。他那里知道敏儿此刻的心情,如同怀揣着小兔子,七上八下地乱撞,周超的话语仍然响在耳边。敏儿的脸微微地红了,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心仪的男孩子,心里涌起一阵骚动,她不敢看对方,更不敢回答对方的问话,唇哆嗦着,眼睛里升起一层水雾,敏儿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,只是呆呆地望着周超远去的背影。

临行前父亲的话依稀响在耳边,他一再强调,学习就是学习,不要让自己的思想开小车,尤其不能忙着谈恋爱,耽误了学习,否则他会动用家法。父亲的严厉,在军区大院儿是出了名的,敏儿兄妹几个从不敢顶撞违背,久而久之,就形成了这样孤僻的性格,成了异性的绝缘体。在父亲的威严下,哥哥姐姐都已骄人的成绩,走向社会。不但有了好的工作,也都拥有了自己的幸福。母亲总是和父亲站在一起,她强调说父亲所做的一切,本意是为了爱,不让孩子怪罪父亲。敏儿很崇拜自己的父亲,父亲的话她向来言听计从,不让谈恋爱就不谈呗,敏儿从没有觉得有啥不妥,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和看书上,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充实。

敏儿的出现搅乱周超的心湖,她那高挑纤细的身姿,时常闪现在周超的眼前,挥都挥不去。周超见过不少女人,很多女子都向他表露了心迹,直言要陪伴他一生,他总是淡然一笑,拒绝了。到不是周超高傲,眼眶高。用他的铁哥们雷子的话说:“着实是不来电!”

唯独对敏儿,他无法抗拒,就连她的无动于衷,也是那样的有魅力,他发现自己完完全全地陷进去了。周超的视线一刻也离不开敏儿了,没课的时候,敏儿到那里,周超就追到那里,不敢靠近,总和敏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,敏儿不说话,他也不说话,假装捧着一本书,却看不进一个字。他很想听到敏儿的声音,却没有勇气去前搭讪。周超本来是健谈风趣的男人。敏儿喜欢安静,他也就甘愿沉默。敏儿没有太要好的朋友,也从不在系里说自己的家事,她像团迷困扰着周超。

正当周超苦闷的时候,他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秘密,和他一个系的同学中,有个叫剑锋的人似乎与敏儿很熟悉的样子,每次见面,他们都会打招呼,敏儿脸上带着甜甜的笑,和剑锋唠的很亲热。隔着些距离,周超隐约听到敏儿喊剑锋哥。周超一阵烦乱,心中凉了半截。原来敏儿早有了心爱的人,自己的守望都是徒劳的,那几日周超如同霜打了的茄子,蔫了头。雷子看出他有心事,追问再三,周超才说出了原委,他无奈地叹息道:“本来以为只要我坚持,就会赢得她的心,谁知……唉!”

“说不定他们只是熟悉的朋友或亲戚,你不是听到李敏喊他哥吗?你呀!平日里的自信劲儿哪里去了?真有些看不上你了。”雷子剜了周超一眼,故意地激他。他抬头看着雷子笑了,笑的很勉强,眼神很无助,雷子看着心疼,他决定帮帮周超。

原来剑锋和敏儿来至一个城市,是敏儿小哥的同学,也是她小哥最好的朋友。他的父母都有病,日子过得很拮据。剑锋学习却很刻苦,终于以优异的成绩,考取了一所不错的大学,可因为没钱,差点放弃了。敏儿的父亲听说后,出钱赞助剑锋才圆了大学梦。他很感激敏儿的父亲,视敏儿一家为自己的恩人。没曾想敏儿竟然和他考进一所学校,他自然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对待敏儿,对敏儿不敢存有非分之心。他向雷子讲述了他和敏儿的故事,从他的讲述中雷子知道敏儿的父亲是军区的司令官,家法甚严,孩子们的婚姻大事都由他来定夺,她的哥哥姐姐们都穿着军装,只有她脾气犟,读了自己喜欢的专业。但条件是不许在学校谈恋爱。

听了雷子的一番话,周超释然了,他大胆向敏儿表白了,希望能给他个机会,如果敏儿不反感他,等他一年时间,当他做出了成绩再正式向她求婚。一切来的太突然了,敏儿呆住了,她久久地看着周超,不知如何答复。周超的学识能力,在这学院里是出了名的,不知有多少女孩子喜欢他,敏儿也不另外,但她真没想到这种幸运会降临到她的身上,她久久地看着周超,一时不知如何答复。何况父亲有言再先,不让自己过早的接触感情。敏儿不敢给周超任何承诺,她知道自己无力反抗父亲。敏儿心烦意乱,急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转,她强忍着没掉下来。

“你不说话,表示默认了。我们约定好,一年后重回这里,带着成就向你求婚,希望你不要失约呀!”说完这些话,周超转身离去了,他多么希望敏儿能挽留他,投进他的怀抱,但身后无声无息的,敏儿仿佛消失在空气里。周超的眼睛湿润了,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爱的如此卑微。

幸好周超没有回头,不然敏儿一定不会放走他的,泪水任性地滑落下来,砸在地面上震的敏儿的心疼,对周超她无法表白,但他已经深深地住在敏儿的心里。时间好漫长,一年如同一个世纪,敏儿不知将要如何度过。

大学刚毕业,周超就参了军,在那个技术还不太发达的年代,像周超这样高学历的兵,无疑是部队的宝贝,好钢就要用在刀韧上。利用周超的专业知识,被分配去做特种兵的雷达跟踪研究。从事研究以前,周超必须去国外接受三年的特殊训练,期间不许和外界联系。能代表国家参加这样的训练,周超觉得很荣幸。唯一的缺憾是要对外保密,只有主管的几位领导知道,选择做了军人,首先必须学会服从,一种很无奈的抉择。临出发前,周超只家里发了封平安信,却不能和敏儿联系。敏儿苦苦地等待了一年,也没等来周超的任何信息,她很伤心也很失落.就凭一句空口承诺,便交付了一颗心,真是傻的可怜呀。

敏儿带着失落回了家,在一家医院上了班。夜深人静的时候,她常常想起周超,想起临别时,周朝对自己的承诺,如今似飞絮散落在风里了。敏儿的心很疼,疼的仿佛要窒息。她不由得恨自己,和周超并没有多接触,却陷的这么深,曾经理智的自己,一时间变的如此脆弱。她甚至不舍得恨周超,她很明白,今生除了周超,心里再也容纳不下其他男人了。思念吞噬了她的睡眠,慢慢的她学会了用酒精来麻醉自己。这样的日子不知不觉地过了十个年头,敏儿把自己熬成了老处女,亲人和同事们都为她着急,为她介绍了许多条件不错的男士,她见都不见。同事们猜不透她的心思,劝又劝不动她。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流逝了,年迈的父母,暗暗地为她着急。

三年后,周超完成了集训回到国内,向父母报了平安,第一件事就赶到学院,打听敏儿的消息。校园里一切如故,唯独没有了那纤细的身影。他问过雷子,雷子也没有敏儿的联系方式。他说:“别再找啦,人家早已成家立业了。再说茫茫人海,你上哪里找去呀。”

周超不管那么多,他的心里满是敏儿的影子,“我不管,我一定要找到她,看不到她我的心无法安定下来。我只有你这一个好朋友,希望你能帮帮我!”周超仿佛和谁置气似的,雷子拍拍他的肩膀,不再劝说了。

这十年来,只要有节假日,周超总是匆匆的回家看看,便来到了敏儿所在的省份,一家医院一家医院地找。雷子通过关系联系到了剑锋,剑锋毕业后留在了南方,和敏儿家断了联系,他也是听说,敏儿好像是回了家乡,在一家医院上班,具体哪家医院他也说不上来。当雷子把这些话告诉周超的时候,周超无比的兴奋,他问明白地址,即刻买上票来到了敏儿的老家。他翻遍了市里所有的医院,功夫不负有心人,终于在市保健院找到了敏儿,当时正好交班,就发生了开头的一幕。敏儿匆匆一瞥,发现了周超,继而引出思绪万千,她万万没有想到,周超是为她寻而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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